省人民医院东门经二路行道树上悬挂的“山寨120”车。周甬 图
不久前,央视《今日关注》栏目播出了《谋财害命“黑救护”》,说的是一辆黑救护车上的4个人一氧化碳中毒死亡。在上海,记者调查发现,像这样的黑救护车有几十辆。昨日,《今日关注》对“黑救护”再次进行了调查报道。
近日,市民、网友反映,不少私自改装的面包车、金杯车、依维柯等长久盘踞在郑州市大医院门前或停车场,干着和急救车一样的活儿。这些车辆十分简陋,车况不佳,也没医护人员,更无营运资质,被称为“山寨120”。
市民反映大医院门前
“山寨120”扎堆
10月21日,网友“武陟人在郑州”发微博称,在郑州市黄河路纬五路之间的经二路两边停的都是“120急救车”,造成每天堵得一动不动。
市民李先生也反映称,在省人民医院、郑大一附院等市区一些大医院门前或停车场等地,经常有一些车窗贴黑膜的面包车、金杯车、依维柯、商务车等扎堆,运送患者。
“从外面看这些车和平常没啥区别,可是进入里面就会发现别有洞天。”李先生说,“车厢里面有担架床、氧气瓶、吸痰器等设施,还有一排座椅,很像医院的120急救车”,这些车辆悬挂“出院包车”等标牌,明目张胆地停在医院门口,和正规120急救车“抢生意”。
另一名了解内情的市民也表示,这些用来接送患者及家属的面包车、金杯车或商务车,其实都是普通车辆私下改装的,临时添置一些120急救车的设施,就在医院门前跑私活儿,“他们主要是以跑长途为主,只要给钱多,一些车主还会跨省运送患者,当然也会运送尸体”。
“我的车氧气瓶、呼吸机、吸痰机全有”
10月27日、28日连续两天,郑州晚报记者分别来到黄河路与经二路交叉口附近观察,发现在省人民医院东门,车头悬挂“出院包车”标牌的车辆一字排开,盘踞在经二路两旁,十分显眼。车型从面包、金杯、依维柯到商务车一应俱全,有一二十辆。
每辆车几乎都有一两个人,大都坐在车里“等客上门”,不时地有病人家属上前询问,而此时经二路已是拥堵不堪。“老板,去周口鹿邑,多少钱?”记者问道,一女士热情地将记者拉入车内,“我们老家也是周口的,你看这是新车,车况好,包含高速费、仪器使用费,平常价位都是1200块,我们是老乡,优惠点,一口价1000块。”
记者看到车内有担架床、氧气瓶、输液架等。记者以价位高为由予以婉拒。而后,记者以200公里为目的地对其他车辆展开调查,最便宜的当属面包车,车主报价700元。最贵的当属“豪华高档病人出院服务车”商务车,车主开口就是1500元,不还价,“我的车是附近最豪华的,氧气瓶、呼吸机、吸痰机全有,一千五买个舒服”。
“在医院门口能拉什么货?说白了都是出院包车的”
在省肿瘤医院门前,“包车出院”车辆相对隐秘了很多,一些停放的面包车上挂的是“拉货”字样招牌,留有联系方式,记者打电话询问时,车主刘先生承认确实是“拉人”的长途车。
“在医院门口能拉什么货?说白了都是出院包车的。”一位患者家属见记者想包车就好心地传授“秘籍”,“包车多,价位不稳定,你要包车,要多问几家,防止被‘坑’了”。
10月29日、30日,在郑大一附院北门,各种悬挂“出院包车”、“接送病人专用车”标牌的车辆见缝插针地停放在立交桥下,有一二十辆,一辆车开走,另一辆车又驶进来。
记者走近一辆标有“接送病人专用车”的银灰色商务车,等活儿的车主先询问要去哪里,回复他为安阳市区后,对方声称老家是滑县的,是老乡,路况很熟悉,并问什么时候用车,“我有好几款车型,价位不等,商务车八百,面包六百,都是老乡,绝对没有多收钱”。
记者又询问了其他车主:“老板,你别又说和我是老乡。”旁边一名车主听罢不好意思地笑了:“说是老乡,很容易拉近关系。”
如何吸引到“目标客户”?
医院里广发小广告
既然在省人民医院、郑大一附院、省肿瘤医院等大医院附近停了这么多的“接送病人专用车”,那么,他们是靠什么渠道“营销”的,又如何吸引到“目标客户”呢?
记者进入住院部进行了调查,发现在病房内、卫生间、楼道口等,均能见到不少“山寨120”的名片或小广告,标明“车内备有担架、氧气袋、氧气瓶、输液架、简易呼吸机、吸痰器等,根据病人需要,可随医护人员和药品”等,下面留有联系人和联系方式。
在省人民医院楼梯间等角落里,记者看到了一些不同的小广告,“病员 中、长途回家转运车”。
一名保洁员告诉郑州晚报记者,像这样的“山寨120”,大多是趁人不备粘上或写上的。她说,领导有规定禁止各类在住院部传播,担心对患者不好,发生意外没人处理,而且这一块那一块像“牛皮癣”也很影响美观,因此发现后就及时清除。
“这样的‘包车’小广告,过段时间总会有人往病房里来发送。”一名患者家属表示,他们看过之后随手就扔掉了。不过,也有一些患者家属将这样的小广告或联系卡保留下来以备不时之需,“我们也知道车是私人的,安全性差,也就是图个方便”。
车主承认
车上担架、氧气瓶等简陋
许昌李女士说,儿子脊椎关节动了手术,“我在孩子住院时,看到有人过来发名片,才知道能包车。要得太贵了,我自己开车来回才300块钱,这就问我要800块”。
在一大医院门口,一名“山寨120”车主透露,名片的发放是有针对性的,重点是骨科、产科等对车辆需求比较大的科室。不过,他也承认,车上担架、氧气瓶等简陋,一般只接送外伤、骨伤病人。“碰到心脏病或脑梗塞等类的危重患者,就是给多少钱也不敢拉,担心出了人命折腾不起”。
记者随后来到医院住院部,对路过的医护人员进行询问是否有“出院包车”服务,一位不愿透露姓名的医护人员表示,她认识的有人,“什么车型都有,商务车是1000元,急救车1200元。”
按照医护人员给出的联系方式打通电话后,一自称姓何的男子向记者报价,表示可以出车,自己的收费很合理。当记者提出要面谈时,他却要记者报出病人的科室和床号,作为面谈的前提条件。在记者表示不是很清楚时,对方立即切断了电话。
躲避打击有“挡箭牌”
“拉的病人是我们家人”
记者调查了解到,这些“山寨120”均由普通轿车私自改装的,未取得相关部门的审批手续,属于黑车,“路上遇见执法人员查车,你们就说是我们的家人。”这成了躲避打击的“挡箭牌”。
一名知情人介绍,事实上,这些“山寨120”已存在多年,一些车主有好几辆车,他们长期盘踞在医院附近揽活儿,在住院部或急诊室等频繁接送患者。
民营车辆注册
纳入120统一管理如何?
“山寨120”为什么会盘踞大医院周边多年?“市场需求量大,就催生了这一行业。”郑大一附院一名急救医生表示,正规120在车辆、人员等资源上非常有限,不能满足百姓的需求,因此被人钻了空子。“这也是‘山寨120’越来越猖獗的主要原因”。
120急救车都是以院前急救为主
“省人民医院的120急救车是受120指挥中心调度的,转院也要通过120申请才能使用,一般没有出院调用急救车先例。”省人民医院急救中心医护人员韩女士表示,由于医院的急救车数量非常有限,为了避免造成资源浪费,120急救车都是以院前急救为主。
在郑大第一附属医院急救中心,记者了解到,该院的120转运中心对省内患者免费接。对病人出院用车问题,调度员童艳表示,在救护车有闲暇时,通过申请可以对郑州市内居民调用。郑州市以外的患者出院,医院目前还没有调用急救车的先例。病人转院用车,患者可以在科室医生同意后,向转运中心申请急救车辆和司机。
“医院没有执法权力,无法对周围违法包车问题进行有效管理。”10月30日上午,省人民医院值班保安表示,他们曾组织人员对“山寨120”进行驱逐,可“刚清走又来了”。
韩女士表示,“山寨120”扰乱了医院周围交通环境,同时,也没有正规手续,卫生和运输过程中的安全都是很大隐患。“山寨120配备的氧气瓶、吸痰器等装备,由于都没有受过正规的医疗培训,不正确的使用方式会对病人的生命安全造成威胁,延误治疗。”
执法部门打击起来存在“取证难”
“我们曾接到过市民举报,但在查处非法营运过程中存在取证难。”10月29日下午,郑州市交通运输委员会一工作人员表示,这些“山寨120”属于非法营运,根据《道路运输条例》规定,一旦查实,可以责令其停止经营,有违法所得的,没收违法所得,处违法所得2倍以上10倍以下的罚款;没有违法所得或者违法所得不足2万元的,处3万元以上10万元以下的罚款。
10月30日下午,郑州交巡警一大队五中队中队长吕恒表示,对于省人民医院周边存在私家车充当救护车转运病人的情况,交管部门一直在治理中。但是根据现有法律的规定,交管部门处罚力度不大。
吕恒介绍,对私自将一些乘用型面包车等卸下车座,改装成黑救护车的,只能以“安全机件不全”对其进行150元处罚,不能对司机形成震慑。当天他们对在经三路省人民医院急救中心门前等地活动的3辆黑车进行了处罚,车号分别是豫AP9X96,豫AG7W98,豫AX765C。“如果要彻底治理,还需要运管部门进行处罚”。
一名知情人士透露,“山寨120”车主主要改装的是车厢内设施,外观几乎没有变化,在路面上正常行驶时,交管等执法部门很难发现。
专家建议:
支持民营资本投入急救车领域
“在目前急救医疗体系不是十分完善的情况下,完全杜绝‘山寨120’也是不现实的。”10月30日下午,中州大学副教授熊项斌表示,对无任何证照的“山寨120”要坚决取缔,也要发挥社会车辆正常转运作用。
他建议,政府主管部门支持民营资本投入急救车领域,对民营车辆进行注册,纳入全市120急救中心统一规范管理,进行培训提高人员素质,以便弥补120急救车的不足。同时,政府部门也要给公共卫生进一步加大投入,增加120车辆和人手,“正规车多起来了,山寨车自然就少了”。
(记者 石闯 实习生 张念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