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念
无法躲掉的日子
难以回避的面容
易小玲的儿子5岁了。易小玲从没给儿子讲过自己发生了什么事。
但她每次外出并接受媒体采访时,儿子都会恳求她,以后不要出去,“出去的话跟着我,我保护你”。
易小玲是2010年马尼拉人质事件的幸存者。
但她失去了自己姣好的面容——枪击毁掉了她半张下巴和两根手指。直到今天,她戴上口罩才肯出门。
而对于李美珍来说,则有个“躲”不掉的日子。
作为谢廷骏的母亲,去年的8月23日,儿子忌日,她跑去土耳其旅行,试图躲在异国,避开思念和悲伤的侵袭。但晚上,躺在床上,她的眼泪止不住地流下来。
记忆轻易找回了她。
今年的8月23日,李美珍选择穿起黑衣,带着请愿信与眼泪,跟长子谢志坚,走上香港街头。
一共8人来到菲律宾驻港总领馆前递交请愿信,这也是他们第三次递交请愿信。众人一袭黑衣。只有易小玲着白衣,口罩遮住了她下巴尚未痊愈的伤痕。
按照事前沟通,菲律宾领事馆同意派人接收请愿信,但23日晨,菲律宾领事馆突然变卦,称无法接收。
谢志坚、易小玲一行坚持原定计划,来到领事馆。众人走到门口,发现领事馆大门紧闭,馆内乌灯黑火、空无一人。
易小玲落下泪来:“(我们)就把信丢他门缝里了,你看不看是你的事,但我一定要把信送到。”
“公义未能彰显,我们永不忘记。”抗议信中写道。
生活
不留镜子的家
小心谈及的人
谢志坚曾读过日本作家村上春树的一篇名为“高墙与鸡蛋”的演讲,他觉得这个比喻形容自己家的处境恰如其分。
为弟弟的事情奔波一天回到家,关上门,谢志坚只觉得“心力交瘁”。谢家的房子共40多平米,是政府分配的屋村,谢志坚兄弟三个和父母在这里一住就是二十多年。
“我们就是很小很小的家庭,连房子都是香港政府提供的。而我们要对抗的是一个国家,那种感觉有时真的很累。”谢志坚说。
面对菲律宾政府,维权的几个普通香港家庭如高墙前的鸡蛋,“无权无势”。但这些弱小的鸡蛋却“具有无可替代的灵魂和包拢它的脆弱外壳”。
谢廷骏去世最初几个月,谢母只要看到或听到他的名字就会痛哭一场。
如今,历经三载磨练,谢廷骏父母可以平和地提及谢廷骏的名字和诉说对他的思念。只是那些令他们伤痛的记忆,仍需小心翼翼地绕过,像河水绕过圆石。
谢家还记得谢廷骏开始养狗时,李美珍曾反对。儿子对母亲说,养狗好,将来留着陪妈妈。
一语成谶。那只叫阿宝的狗至今还在李美珍家中。
谢廷骏走后,谢志坚搬回家中陪父母。一个多月后,谢志坚打算独自去西藏徒步散心,他刚拿起弟弟的背包收拾东西,阿宝忽然走过来又跳又叫,仿佛拦着不让走。
“它好像知道弟弟背过这个背包出门后没再回来,因此害怕我也一去不返。它从来没有那个样子,它读懂了什么。”谢志坚沉默了一会儿说,“它真的很好笑”。
和谢家相比,易小玲的痛“深入骨髓”。枪击事件前她是饭店带位子的“咨客”,独自领着两岁儿子。枪击后,为了毁掉的下巴和手指,她做了30多次手术,其中包括多次补骨头。
右手的手指本来是要给截掉的,“医生说留着吧,虽然没用,但美观一点。”
事发后三个月,易小玲申请出院和儿子过圣诞节。两岁的儿子见到她大哭,说她不是妈妈,自己妈妈很漂亮。易小玲抱着儿子拼命解释,但儿子连碰都不肯碰她。
看到自己下唇失去三分之二时,易小玲砸烂了家里所有的镜子。一年多后,易母有次试探着说每次洗完脸梳头都看不到,易小玲才从街上买回了镜子。
最辛苦的事情则是吃饭。易小玲仅有的三颗牙齿因为手术失败挪了位置,连一根青菜都咬不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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