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入行还是实习生的时候,认识最早的前辈老师就有老刘,那时我的编辑老跟我提起,老刘曾经在客场跟保安动手打架,还上了很多媒体的新闻报道,所以我很早对老刘就心怀敬畏。而第一次见面吃饭,编辑向老刘介绍说,我之前是跑网球线的,让我跟着他学习一下怎么跑篮球线。当时还在广东电视台做篮球记者的老刘看了看怯生生的我,干笑一声,说:“好好的小姑娘,干吗要她跑篮球啊,你让她从网球圈那么优雅的环境一下掉到我们篮球圈这么粗俗的地方来,怎么适应得了?”

　　随后那个赛季,很多次在赛场边看到老刘,我都恭恭敬敬地叫一声“刘老师”,他一般点点头,也不太跟我多聊,也不大跟我们其他记者坐在一起,而是坐在广东队身后的家属席里,看得出那时他的地位就已经跟其他采访球队的记者不大一样了。果然过了一个赛季,就从队里传来消息,老刘成了广东队的副总经理。

　　谁知他才刚上任不久,我当时所工作的媒体便出了篇“惹毛”他的报道,是一位特约作者写的,稿子里有一句提到“陈江华的经纪人某某说……”老刘看到了很生气, 因为他去广东队后完成的第一项任务就是帮俱乐部捋清了球员的经纪归属问题,特别是收回了陈江华的经纪权。这花费了老刘很大力气,也就是说,那位经纪人其实已经不再有资格顶着华仔经纪人的名义去接受采访了。但我们这篇报道一出,宏远老板看到还以为是老刘工作没做好,自然会不高兴。而老刘则以为稿子是我写的,一怒之下打电话去编辑那里告状,于是我们赶紧轮流向他解释,并表示不再轻信特约作者的话,这才平息了他的怒气。自那以后,我越发明白老刘坐在那个位置上的不易,也许只是因为某个记者无意的一句话,便可以毁掉他的很多工作。

　　所以后来老刘做总经理那些年,我和其他广东记者都极少给他“添麻烦”,也使得广东篮球媒体成为圈内公认的相对客观、理性的新闻出口,老刘对大家也就信任有加,私下都成了朋友。就算真给他惹了麻烦,他也常常自己扛下。去年他朝裁判竖中指的照片被摄影师放到网上后,他的朋友们都在说摄影师和网站“故意炒作”,倒是老刘自己直言:“也不能怪人家摄影和网站,这毕竟是人家的正常工作啊。”

　　如今老刘辞职了,我忽然想起这个赛季刚开始时,他请记者们吃饭,由于好几个资格较老的前辈都在去年离开了原岗位,那次宴席三个围台数十名记者,自老刘进入宏远后就跟队的不超过五人,老刘看着那些或年轻或陌生的面孔,突然不无感慨地跟我说:“唉,我可能真是老了,能说话的人越来越少了,这工作干着更没意思了。”也许那时就已经有了什么征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