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暗访殡葬行业:黑殡葬拉拢医院护工抢生意

2012-03-22 09:03 来源:新闻晚报

  □晚报记者 王翔 报道

  清明时节,是缅怀逝者的传统节日,但却有人趁机设置陷阱,浑水摸鱼。利用家属丧亲之痛巧立名目、瞒天过海,趁着节日包车组织扫墓团队……“黑殡葬”可以说是四处出击。近期,本报接到关于“黑殡葬”的投诉量倍增,“黑殡葬”针对的目标大多是“抵抗力”最低的老人,有些老人甚至被骗走上万元。记者从962840“白事热线”了解到,“黑殡葬”的投诉占9成以上。

  案例一

  扫墓“代理人”利用手写收据骗钱

  家住虹口区凉城地区老人张阿婆最近就遭遇“黑殡葬”,一张手写的收据,骗去了她500多元。记者调查发现,骗子所用的伎俩与往年并无不同,只是今年冠以扫墓 “代理人”的名头,声称可为扫墓提供一整套服务。

  今年72岁的张阿婆前年失去老伴,由于子女都在外地工作,今年清明,张阿婆准备自己乘长途车到苏州墓园给老伴上香。当她把想法一说,就得到小区内另外几个老人的共鸣,一个月前,几位老人就开始寻找合适的路线和车辆,可几位老人的想法不知怎么传了出去。上周末,一名穿着考究的年轻人主动找上门。 “看起来挺有档次,说话文质彬彬。 ”张阿婆回忆起当时的情况,仍有些回不过味。

  据这名年轻人介绍,自己是一名扫墓“代理人”,专门为扫墓市民策划路线和提供车辆。问清几名老人的要求后,年轻人报价800元一人,眼看老人迟疑,他瞬间给出新报价,“6.5折,中巴接送,还送香烛、锡箔,马上付款,凑个整数500元。 ”说完,年轻人拿出一叠收据。

  在年轻人不断推销下,几名老人动了心,以2000元换来了4张手写的收据,年轻人给老人各留了一张名片,便告辞了。几天后,几名老人按照名片打去电话,那名年轻人却翻了脸,甚至直接将手机停机。

  支招:出发前只付10%订金可避风险

  昨天下午,记者来到西宝兴路采访,殡葬店业主王女士告诉记者,现在市面上 “扫墓团”主要分两种,一种是由殡葬店为消费者安排扫墓线路,预订长途车或火车票,协助顾客来回墓区;一种是由殡葬店自己租借车辆,全程接送扫墓,期间还为消费者提供一顿午餐。王女士说,第二种方式最受欢迎,最近一周,她的店就接到40多张 “扫墓团”订单,参团人数约百人,到时会租用大中小型巴士车,分别将 “扫墓团”送往苏州、嘉定、宝山、浦东这4个墓区。

  记者了解到,由于各家殡葬店租车价格、接待标准不同, “扫墓团”的价格并不统一,这样一来,浑水摸鱼的 “代理人”就有了空子可钻,他们一般只是将接到的客户转包给其它殡葬店,一旦转包不成,就有可能卷跑订金、团费。对于这种乱象,殡葬店业主张女士表示认同。

  王女士告诉记者,“扫墓团”一年只有一次,要彻底杜绝乱象不太可能,要参与“扫墓团”的市民只要记住,只在出发前支付不多于10%的订金,就可以有效避免风险。

  记者从交通部门获悉,为了针对清明扫墓高峰,本市火车站、长途车站早就制定了相关预案,通过加开来回传统墓区的车辆、车次来缓解扫墓客流压力。记者从车站了解到,目前,火车、长途车的订票并不紧张,市民如果要出行,可以直接到售票窗口购买车票。

  案例二

  “黑殡葬”不择手段抢“送殓权”

  相比张阿婆的失财,市民张震斌的经历则让人感到愤怒,在他的母亲急病去世后,为争夺所谓的“送殓权”,两家“黑殡葬”发生冲突,直至两家公司数名员工大打出手,而张震斌母亲的送别仪式是第二天才补办的。

  张震斌告诉记者,上个月月底,其母亲突患脑溢血不幸身亡。之后,两家 “黑殡葬”的工作人员先后上门向张震斌兜售 “一条龙”服务,眼见生意即将做成,两家工作人员却翻了脸,先是出言不逊,随即在灵堂前动起了手。最终,还是张震斌一家人劝住了这些 “黑殡葬”的工作人员。

  但为了“送殓权”的“归属”,两家 “黑殡葬”的工作人员并没有消停,张震斌不得不打起精神,从中调解。直到次日,他母亲的送别仪式才正式举行。

  “两家抢活,虽然少见,却并不意外。 ”从事殡葬服务的业内人士杨先生告诉记者,“黑殡葬”是殡葬市场一种畸形的代表,他们身后是与其利益相关的寿衣店和殡葬服务产业链。 “黑殡葬”之间的竞争可以说是从“太平间”开始,一直到火葬场。有些“黑殡葬”之间的竞争,完全就像是一场战争,他曾见过为了不让同行顺利完成委托,一家“黑殡葬”故意扎破同行负责运送遗体灵车的车胎。

  支招:祭品尽量在正规殡葬店、殡仪馆买

  据介绍,“黑殡葬”之所以竞争激烈,完全是因为暴利。业内人士杨先生说,自己从事的行业俗称 “白事”,虽然听上去有些人,但其利润却是外行人无法想象的。

  “十倍利润,在行业内只是‘起步价’。 ”杨先生表示,死者为大,谁都想让自己的亲友能顺利走好最后一段路,花几个钱没人会真正放在心上。为此,不少“黑殡葬”花招叠出,一条龙服务包括给死者化妆、遗体运输、搭灵棚、买各种殡葬用品、寿衣、骨灰盒、豆腐饭、追悼会等全包。

  但原本在正规殡仪馆一千元至几千元的服务,“黑殡葬”开价会膨胀十倍以上。就骨灰盒为例,一只在殡仪馆售价400多元的纯木骨灰盒,在“黑殡葬”口中就会被加上各种“标签”,售价也被提高到5000元左右,一场生意下来,“黑殡葬”的纯收益至少在万元左右。杨先生提醒市民,“白事”中所使用的所有物件都不是“稀罕物”,几乎都可以在殡葬商店和殡仪馆买到,售价也都有统一标准,如果遇到有人推销所谓高档殡葬品,一定要货比三家。

  内行揭秘

  从事殡葬服务的业内人士杨先生入行8年,也曾是“黑殡葬”的业务员,如今自己开了一家殡葬小店,负责为死者提供各种服务。按照他的话来说,“黑殡葬”赚的是“黑心钱”。采访中,他总结了“黑殡葬”的三宗罪。

  骚扰死者家属

  “家里的亲戚还来不及通知,‘黑殡葬’的业务员就找上了门,不给生意做还不走。”杨先生说, “黑殡葬”收费比正规殡仪馆要贵许多,为什么还有人上当受骗,原因就是消息闭塞,许多人对于 “白事”的操作流程一无所知,根本不知道如何联系殡仪馆。此时, “黑殡葬”的业务员却能主动上门。

  杨先生说,为了抢到生意, “黑殡葬”早就做了准备,重病、急症患者在就医时,就会落在 “黑殡葬”的名录上,一旦过世, “黑殡葬”也能通过医院护工等 “内线”得知消息。“黑殡葬”之间竞争激烈,各种手段无所不用。据介绍,每家 “黑殡葬”下属总有几个 “内线”提供资料,在确定消息的有效性后, “内线”马上就能从 “黑殡葬”处拿到50—200元的介绍费,如果这单生意做成, “内线”还能再从“黑殡葬”处拿到分红,分红额度按生意总额计算,有些大医院的 “内线”仅靠提供线索,就能月入5000元以上。

  杨先生告诉记者,一旦确定 “内线”消息, “黑殡葬”马上就有介绍费支出。做成生意成了 “黑殡葬”业务员的唯一选择,有个别 “黑殡葬”甚至会采取堵门、赖人的办法,不让遗体正常送往殡仪馆,甚至一拖就是一两天。

  “概念”炒高祭品价

  为了能让死者家属多出钱,“黑殡葬”一般都会炒“概念”,一套普普通通的寿衣,在“黑殡葬”的口中会变成泰国进口,真丝制作,售价也会一翻再翻。 “让死者好过一点。 ”是“黑殡葬”的口头禅。

  据杨先生介绍,炒 “概念”中最要小心的就是骨灰盒、寿衣和灵车。据介绍,一只木质骨灰盒的售价不会超过千元,寿衣的开价则在300至600元左右,要小心 “黑殡葬”虚开报价。出殡所用的灵车,死者家属完全可以自己联系租车公司。 “一条龙服务不可能退钱, 8成赚头全在上面。”杨先生说,从市场情况来看,一条龙服务的开价从3000至数万元不等,如果死者家属能仔细一点,就能发现自己买到的祭品都是 “奢侈品”。 3块钱的蜡烛被卖到7元;一只原价300多元的松木骨灰盒被卖到4500元的红木价;一桌十个菜的豆腐宴,开价也在1500元左右。

  杨先生说,“黑殡葬”就是抓住死者家属的心理,碍于死者为大的感情原因,一般家属不太会计较“白事”花费,如果有疑问,一句“对死者好一点”也会堵上大多数家属的嘴。

  杨先生说,从他的经验来看,如果死者家属不选择大办“白事”、不盲目追求“体面”,“黑殡葬”就没了生存空间。

  巧立名目浑水摸鱼

  杨先生拿出一份殡葬流程承办协议书,在合同上,各种收费标准密密麻麻,小到烛台、纸钱,大到租车、摆酒,都有明码标价。杨先生告诉记者,许多殡葬店虽然规模不大,但却配备这样的流程承办协议书。死者家属如果找“白事”代办,可以选择像这样的店家。

  杨先生同时提醒要小心“黑殡葬”的另外一种敛财手段——巧立名目。据介绍,“黑殡葬”一条龙服务,一般是先与死者家属谈妥一个总价,在活动过后再结账。事实上,总价只会超出,为了拉平账目,“黑殡葬”便会在流程清单中巧立名目,以各种“选择性殡葬服务”来牟利。

  据介绍,按照殡葬最低标准,运尸费250元/次,普通火化150元/具,遗体冷藏50元/天,骨灰盒70元,寄存费20元/年,一场最基本的殡葬服务,全套下来只要760元,超出部分都被称为“选择性殡葬服务”。事实上,“黑殡葬”给出的许多名目闻所未闻,“守灵费”、“高档祭品”、“告别花圈”等费用,有些是“黑殡葬”虚构,有些则包含在大项目中,将其单独罗列,不过为了能再多加上一笔支出。

  “高档祭品”则更离谱,有时一对石狮子、一个小盆景,外加一对白瓷花瓶,“黑殡葬”能开出500元。而在西宝兴路殡葬店内,同样配置的“高档祭品”开价最低30元一套,最高不过60元。

责编:梁文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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